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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0章 硬柿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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梅香詠將薛姝瑗的情況和主子說的話告訴了李如意,卻不想沒得到她也想贖人的回答,反而看到了她眼中的一絲快意。

“如意姑娘,你為何不願意救她?她不是你的好姐妹嗎?”梅香詠懷疑地看著李如意,難道她是那種自己不好,也希望別人同她一樣過的不好的人。

不不,不能這想惡意地揣度別人,肯定是另有原因。

李如意呸了一聲,“我可沒她這種姐妹。若不是她以姐妹之名向我討了我爹爹的字帖,又趁著到我家的時候,偷放了些東西,我家怎麽會平白多出與敵國聯系的信函和罪證。若是要我贖她,那我只想將她贖出來丟去礦山,讓她當最低賤的妓子。”

“這,這是不是有什麽誤會。”梅香詠懷疑自己的認知。那個薛姝媛,看起來也是乖巧可愛的,怎麽會做這些事。

李如意看著她說:“怎麽可能是誤會。你與其想我是不是誤會了什麽,不如想想為什麽主子讓你來問我願不願意贖她。”

是的,主子必然知道,才會讓她來問的。

當梅香詠沮喪著站在江承恩面前回話時,達到目的的江承恩卻有些樂不起來。他發現自己越來越不喜歡她沒神采的樣子了。

江承恩板著臉說:“怎麽,就這點事就受不了了?”

“不是受不了,是實在沒想到。這個薛姝媛,看著乖乖巧巧,怎麽比話本裏的那些惡毒姑娘還要壞。話本裏的惡毒姑娘,也只是下下藥,搶搶男人。她一出手就讓李家背了個通敵的罪。”

江承恩道:“這話也沒有說錯。薛姝媛如此針對李如意,無非也是看中了與她訂婚的男人。而真正惡毒的不是薛姝媛,而是抓著女兒的嫉妒,指使女兒行惡的薛家人。”

這幾年,江承恩親眼見過不少奸惡之人。可這些,大多都會在子女面前隱藏自己的惡意。像薛家這種,非但不掩飾,還指使著女兒行惡的人,算是難得的少數。

好在螳螂捕蟬,黃雀在後,那大侄子也不是個吃素的。放任薛家行為,將李家逼上絕路。再讓下個套,將薛家也牽扯進去。

一下子,不僅除去了不聽話的薛家,還多了個李家會盡心幫他做事。真是好手段。

就這本事,在江家這三代之內,絕對是個變異的存在。

梅香詠心裏有點小抱怨,便直接說了出來:“主子你為何不與我說清楚,明知李如意恨她,還讓我去丟臉。”

江承恩彈了她腦門一下:“居然敢當著我的面說我不是。你主子我可是用心良苦。一開始便與你說清楚了,你的教訓有那般深刻麽?現在讓你將這個消息告訴李如意,她也只會謝謝你。”

梅香詠撫著額頭,沒話反駁,只是喃喃地道:“這薛姝媛想害李如意,可沒想到自己也沒什麽好下場。她這算是自作自受。可為什麽我心裏還是覺得堵得慌呢”

江承恩一臉如他所料的表情,平靜地說:“是不是覺得好好一個姑娘家,就算是做錯了事,也不該落得如此地步。”

梅香詠覺得她主子說到她心坎上去了。傷人性命者砍頭,掠人錢財者坐牢。犯了什麽罪,就當受什麽刑,這是沒什麽可說的。可為什麽這些姑娘要被欺辱至此?

還有薛姝媛是自作自受,但李如意呢?若不是她被主子買了回來,現在說不準也在什麽地方被人折磨。

江承恩問:“你看的那些話本上沒答案嗎?”

進入風逸居的時間雖然不長,但梅香詠也已經接觸了真實的世界。

以前的她,被采薇、采蕓精心照顧著,整日只喜歡看話本,寫話本,將自己困在話本之中。

如今的她,被主子一番教訓,已經發現自己以前是多麽幼稚,怎麽還會從話本上去尋找答案。

“主子你別笑阿旺了,阿旺再也不會拿話本裏的事情當真了。

“阿旺只是想不明白的是為什麽一人犯錯,會禍及全族。

“都說善惡終有報,那話本裏的惡毒女人想給別人下藥,毀人清白,可那藥最後都是她自己服下,然後不得不嫁給一個惡人。這是她犯了什麽惡,就遭了什麽罪。

“可李如意沒犯錯,也被貶為奴,薛姝媛犯了錯,但受到的懲罰卻過於重了些。這話本先生都明白的,罪與責應當差不多的道理,為什麽大官們不明白呢?”

江承恩用不帶任何情緒的目光看向她:“膽子不小,竟然敢妄議朝庭。知不知道單是你這一句話,也能讓你入獄。你已是奴籍,再貶,就只能為妓了。”

看著主子冷漠的樣子,聽著主子冰冷的言語,梅香詠居然一點也不害怕,反而笑嘻嘻地說:“阿旺這點膽子,還不是主子你給的。”

她就是知道,在主子面前再怎麽也說也不會有事的。

雖然之前被弄去萬花樓嚇破了膽,可主子那是為她好,只是想讓她好好長長記性。

後來主子看她被嚇壞了,還帶她出去玩兒。遇到那個什麽散人,也將她牢牢地護在身後。

還有她癸水來了的時候,主子居然臉都嚇白了,抱著她就跑。若不是主子在乎她,怎麽會笨到沒反應過來她是來了癸水。

她還知道,這風逸居人人都對她好,可不是因為她有多討人喜歡,都是因為她們知道主子在乎她。

她可不傻。那些話本裏說的雖然不能全信,但愛屋及烏的道理可是真的。她就是主子身邊,被主子護著的小阿旺。

江承恩看著她笑盈盈的樣子,心裏一下就軟了,覺得這個小奴雖然有時是氣人了點,但這養熟了的模樣還是很能討他喜歡的。

他突然有些明白梁奇致那種人為什麽會有那樣扭曲的嗜好了。這般乖巧的小奴,小小的人兒,對你充滿信任和依賴,是會得到極大的滿足的。再加上這樣養大的小奴,雖然不長個子,但心智卻會成長,懂事得只會讓他們更討人愛。

罷了,看在她今日這般乖巧的份上,好好當一回先生,給她說說話本裏看不到事。

“聽好了,我可只說這一回。”

江承恩的聲音低沈回轉,與梅香詠說了她從未曾接觸過,也從未曾想過的問題。多年之後,梅香詠已不大記得他說了什麽,卻始終記得正是那玉石之聲洋洋盈耳,擾亂了她的心。

雖被這聲音迷了心,但梅香詠也聽懂了大概。

誅連之政,雖有失公允,但對於朝庭來說,卻是極為方便。這火燒連營的追責方式,擴大了人與後果的聯系,能促使底層和無關的人,為求自保,而選擇上告、舉證。

亂世用重刑。如今的大月,雖然還未亂,但暗流湧動,必須以重刑震懾一些人。

雖處刑偏重,但將家屬女眷發配為奴,也還是給他們留了餘地的。當今陛下對原官奴制進行了修正。將以前直接為奴分至各家的方式,改為了先公開出售。若無人贖買,再進行分配。

所以,只要有人願意幫他們一把,出錢買下他們,便不至於落得過於悲涼。

這些曾經為官的人,但凡做過點善事,總會有人願意出些銀子報恩。

可薛家也是極為純粹的惡人了,居然沒一個報恩的。所以薛姝媛才落到了萬花樓手裏。

不過,這制度也有漏洞所在。比如李家姐弟,原意買下他們的人不少,可因為梁奇致從中阻攔,沒人敢出頭。

對此,江承恩沒將自己真實的想法說給梅香詠聽。在他看來,大侄子搞的這一出,說什麽給人留餘地也好,判別一個官員做沒做過善事也好,都不是真實的原因。大侄子這樣做,只是因為一個字,“窮”!

這官奴可不便宜,賣的錢可都是交到國庫了。

大侄子讓他買下李家姐弟二人,還讓他教二人本事,他是又出錢又賣力,一點好處沒撈著。

梅香詠努力消化著自己所聽到的信息。她在想重罰也好,賣官奴也好,按照主子的說法,這些現象的存在,都是因為現在的大月還不夠強。那大月還要多久才會變強?變強後的大月,又會是怎樣的大月?

江承恩見她還呆著,拍衛下她的頭:“沒聽懂?”

梅香詠問:“那要怎麽樣才算變強?”

江承恩沈默了一會兒,才道:“或許是不再有尊卑之分的那一日。”說完他憑空揮了一下手,“我說的不算。待你下回傅先生那裏去時,你問他去。”

聽到還能去傅先生那裏,梅香詠倒是想起自己還得向李吉瑞道聲歉。那日她腦子一抽,只想著感受下親嘴的滋味,卻未想過別人願不願意。而且,當日主子怒氣沖沖地出現,肯定將他嚇著了。

“在想什麽呢?”江承恩見她還傻楞著,情不自禁地捏了她一下臉。沒想到這呆傻的模樣,也挺逗人喜歡的。

梅香詠沒敢老實說,她怕說了又提醒了主子當時她的惡行,免不了又要被訓上幾句。

不過,好在她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問題得弄清楚。

梅香詠又極其自然地蹲坐在江承恩的身邊,抱著他的大腿問:“主子,你這‘軟柿子’還要繼續扮下去嗎?”

“問這個做什麽?”江承恩意識到自己扮女人已經扮膩了,而且接下來的這段時間他都會以賢王世子的身份接近梁奇致,想要再見到“笑雲姑娘”,只怕是有些難了。

要不要告訴這小奴他的真實身份呢?

梅香詠老實地說:“就是主子這‘軟世子’扮相實在是太好看了。阿旺怕自己的眼神被主子養刁了,再也看不上別的男人。這樣下去,阿旺怕是嫁不了人了。”

江承恩有被愉悅到。

“呵,就你這傻樣,人不大個,還總想著嫁人?”江承恩隨手又彈了一下梅香詠的腦門,“接下來的時間,你的美人姐姐不會出現了,只會有世子。你就乖乖當爺的小奴吧。”

梅詠香眨了眨眼,問:“是因為要與那個散人接觸的原因嗎?”

江承恩點了點頭,在心裏再次對梅香詠的小腦瓜給予了肯定。

同時也決定不將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她。一來是怕她尷尬,二來是怕她愛上自己。

這滿腦子都是話本和嫁人的小祖宗,可保不準會幹出些什麽事來。

突然想到什麽,江承恩用力揪起梅香詠臉頰上的肉:“來,給爺解釋解釋,什麽是‘軟世子’?”

“疼疼,主子別揩阿旺。主子硬,硬得很,是硬邦邦的‘硬柿子’。”

江承恩一下就松開了她。這有些不知所謂的誇讚,居然讓他耳朵開始微微發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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